第一百七十三章</p>
剑客失去了使剑的手，便再也不能替别人遮蔽风雨。</p>
数月前浑身浴血的陆惊澜从汹涌的赤江中被捕鱼人捞起。</p>
冀州两岸在打仗，日日有尸体被冲到下游，捕鱼人不是第一次捞到尸体，却第一次看到浸泡发白的尸体手指动了动。</p>
捕鱼人带着陆惊澜回到了村寨，村寨里的大夫没有办法，最终请镇子上的游医来看。</p>
陆惊澜在到林河村的第十五日清醒过来，整天盯着自己不能做重活的左手发痴。</p>
陆惊澜不想死。</p>
他在冰冷的江水中被捆缚住手脚随波沉浮的时候，脑海中只有赵长宁一闪而逝的脸。</p>
他不在的时候，谁来护着他？</p>
即便像影子一样活在赵长宁身边，也好过毫无意义的死去。</p>
他的胳臂被绑缚的很紧，勒开数道伤口，猩红的血汨汨流淌湮入江中，染红了暗礁，被割断手筋的伤口溃烂发脓，散发着腥臭的味道。</p>
剧烈的痛楚与无处可逃的绝望如影随形。</p>
暗礁挂住了他的衣摆，让他得以有喘息之机。</p>
而挂在暗礁上的衣摆坚持不了多久，在最后的浪潮扑打过来的时候终于支撑不住，一寸一寸地断裂。</p>
江水倒灌入喉咙与鼻腔，很快覆没他的眼睛。</p>
濒死的时候他想起了很多年前，少年的陆惊澜立志要做天下第一剑客。</p>
而今剑客没了手，将要埋骨他乡。</p>
他与赵长宁的命途如此相似却又不似。</p>
所有的不甘，挣扎与痛苦被掩盖于波澜壮阔的江面之下。</p>
并不是太平的年月，人命菲薄的不值一提。</p>
陆惊澜没有想过自己能活下来。</p>
他清醒过来，心脏却像是经过滔天洪水之后满目疮痍的废墟。</p>
捕鱼人问他名姓，他说自己叫陆生。</p>
他随着捕鱼人的商队途经云来客栈，打听方知当日他被沉入江中，赵嫣被突厥人带走，不久之后他的小厮带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来寻。</p>
距这时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。</p>
云来客栈的老板还记的清楚。</p>
陆惊澜从岭南至冀州一路跟着赵长宁。</p>
很多时候他默默在梁上看着，听着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