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荣家倒了，荣颖离府，我这几年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，去了我母亲出生的地方，在江南的小镇开了武馆，虽不如从前富贵，却可夜夜安眠。今年重阳祭拜母亲，却不料能遇到你。”</p>
没有了荣家的负累，荣似乎得到了解脱。</p>
却又仿佛背负上了更沉重的东西。</p>
而这世上的众生，谁又不是蝼蚁般负重前行。</p>
赵嫣心中思及过去，只觉前尘往事浓艳似血，闭目随饮一杯。</p>
“你在母亲出闺的地方开了武馆，可还是在等着荣颖？”</p>
荣抬眼看着赵嫣道，“荣家一门支离破碎，如今只剩下我与荣颖二人，如何能不牵念？”</p>
赵嫣没有说话。</p>
荣苦笑，“荣颖对你所做之事我这做兄长的替你赔礼了。”</p>
赵嫣放下了手中的杯盏，“我已说过，看在你的面子上，只要荣颖再不出现我面前，我便不会追究。荣颖自己做的事，也无须你这做兄长的道歉，若有一日他违背约定出现在我面前，我必让他死无全尸。”</p>
荣看着赵嫣道，“是我错了。”</p>
赵嫣淡淡道，“你不想知道我如何死里逃生？”</p>
荣摇头，“知道太多不是好事，你还活着对我而言已是上天眷顾，我从不贪心。”</p>
赵嫣笑了声，昏灯下的眉眼如浓墨泼出的画。“荣，你是荣家唯一一个还算能入眼的人物。”</p>
曾经的内阁首辅眼高于顶，从不轻易称赞什么人，能得他一句尚能入眼，已是极为出色。荣叹道，“能得这一句，我毕生无憾。”</p>
荣将腰间的金刀置放在案前。“我在大理寺的牢中捡到这把金刀，心知是你之物，怕你见到这金刀想到一些不好的事，便一直收着，总想等过些日子你身子好了还给你，却不料……”</p>
等来的是赵嫣的死讯。</p>
赵嫣的眼神落到这金刀刀身上。</p>
他终于想起来他的金刀丢到了什么地方。</p>
楚钰拿着金刀来大理寺审问他与秦王的关系，后来审问变成了一场痛不欲生的折辱，金刀被扔在了角落。</p>
赵嫣神智濒临崩溃，此后这一场噩梦便随着金刀的下落一起尘封深处，他从不轻易去触碰回想。</p>
渐渐在脑海中那一夜的事便被岁月催磨成团团带着雾气的影子，他忘记当日琐碎细节，只记得昏沉毒箭，每每深究皆头痛欲裂。</p>
在刘府的那段时间，赵嫣的思绪是错乱的。</p>
他找不到楚钦送他的金刀。</p>
就好像找不到过去的自己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