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赵嫣替她求情才留下性命。</p>
婉月向前走了两步，榻上的人似乎听到门外的动静，微不可查地往后缩了缩。</p>
尽管他已经退无可退。</p>
婉月恍急地摆手，咿咿呀呀地发出声音，证明进来的人并不是陛下。</p>
室内都是腥膻味道，婉月打开轩窗。</p>
冬日温暖的阳光洒落昏暗的房间。</p>
赵嫣却恍惚觉得在日头亮起来的一瞬间，勉力维持的人皮被生生剐下。</p>
躲在阴暗角落的鬼终于被灼热的阳光激烫的遍体鳞伤。</p>
他用自己破碎的嗓子发出痛苦的声音，“关上窗子。”</p>
待室内重趋黑暗，赵嫣艰难开口，“可否帮我一件事。”</p>
婉月睁大了眼睛比划。</p>
赵嫣盯着紧紧闭阖的窗柩道，“今夜帮我在院中放一盏孔明灯。”</p>
婉月含泪点头，比划着道，公子，我扶您去清洗吧。</p>
赵嫣困倦地闭上了双目。</p>
直到清洗的时候，婉月才知道赵嫣伤的有多重。</p>
她不能开口，只能让自己手上的力道更加柔软一些。</p>
而即便是女子这样细嫩指尖的碰触都能让赵嫣疼的咬住牙关。</p>
婉月为他换上新的亵衣。</p>
也许哪一天新的衣物又要被撕裂。</p>
帝王的宠幸究竟是美酒亦或毒药？</p>
赵嫣这一整日都再未说过一句话。</p>
夜幕低垂的时候，一盏孔明灯冉冉升起。</p>
旧宫中囤积的孔明灯多年不用已渐潮湿。</p>
婉月一直点到第十盏。</p>
孔明灯没有翅膀，却能飞到天尽头。</p>
变成渺远的一团火。</p>
赵嫣在旧宫中等一个人。</p>
等待的过程缓慢绵长。</p>
赵嫣想起许多过去的事。</p>
年少时候浑然不知世事艰辛，骑马斜桥，击筑饮酒，尚与同僚共举杯。</p>
后来权倾朝野，出入人人奉承，行动仪仗威盛，却落个众叛亲离，死无全尸的下场。</p>
风云跌宕十五载，苟且偷生又五载。</p>
辗转二十年，竟始终被先帝拿捏在手心。</p>
即便如今先帝已经腐烂成棺材中的朽木，影子依旧终年盘踞在上空。</p>
赵长宁在十六岁的那一年已经死去。</p>
先帝的儿子妄图杀死一只鬼。</p>
赵嫣颤抖地扶着墙壁站起。</p>